白玉堂放下变声器和话筒，让三哥徐庆播放小李和张连生对话的录音，自己则缓步走出了310房间。

他在这个离警局不远的酒店住了三天，看着警局的人忙碌了整整三天。

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是现在他这只某人口中的“白老鼠”为了“猫”的事费心费力又算什么呢？白玉堂自认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是对别人有求必应的人。这件事分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是那人开了口，他却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丝毫没有考虑过会得到什么，也没有考虑到会付出多少本钱，实在不像一个生意人。

白玉堂轻笑，大概是因为这并不是一场交易吧。他的哥哥们对他的做法表示不解，他当时很洒脱地说了一句“我这是惩恶扬善，伸张正义，你们不觉得很帅吗？”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并没有他说的那么无私伟大，他只是想为某人做些什么，至于回报什么的，看到他眉头舒展，傻里傻气地笑出来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法庭外这片战场的硝烟正在渐渐散去，胜利的旗帜隐隐可见，是时候看看法庭里的状况了。

白玉堂驾车来到法院，在走进法院的途中看着人们拿着他发的传单，听着舆论风向的变化，他满意地笑了。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未雨绸缪、英明神武来，当初留了照片和录音果然派上了用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庞季可以用媒体引导舆论和民意，那么他也可以，而且会回击得更加有力。

白玉堂在法庭旁听席上落座时，正式的庭审流程刚刚开始。包正站在公诉席上，正在宣读被告人程达戚的身份信息。

与此同时，广播里的录音也刚好播放完毕，频率重新切回到警局的发布会上。

在被某位“正义的市民”突然打断之后，警局新闻发布大厅里的民众和媒体也没有刚开始的激情了。

人们对于官方发布的消息往往带着偏见，不愿或者说不屑去相信，但凭空杀出来的这位“正义的市民”提供的图文和录音却让官方的说法有了更充分的依据，心中的天平渐渐发生了偏移。而局长此前也把主要的内容都说明和回答完毕了，发布会到此便可以收尾。

局长最后补充说：“感谢大家的到场，在最后我想说明的一点是，这个案件的名称并不是‘沈君宜被杀案’，而是‘程达戚故意杀人、挪用资金、合同诈骗、保险诈骗案’。”

台下的议论声再起，因为“挪用资金、合同诈骗、保险诈骗”这些罪名他们几乎是第一次听说，虽然此前有报纸提及过，但谁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罪名上。

局长继续说道：“在刑事案件中，应当被曝光的不是被害人，而应该是实施犯罪的嫌疑人、被告人。被害人已经因为他人实施的犯罪活动受到了伤害，媒体如果还一味追着被害人不放、过度关注被害人的生活、放大他们的缺点或者过失，则会对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造成更大的伤害。在这个案件中，很多人只关注到‘故意杀人’这一个案由，但实际上被告人程达戚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这一个罪名的指控。DBI负责侦查的主要是故意杀人罪的部分，还有经济侦查部门负责收集挪用资金和保险诈骗罪的证据。为了侦破这个案子，我们很多干警日夜不休共同奋战，他们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不应当受到无凭无据的怀疑和指责。最后，希望大家能够信任我们德城警局，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为德城的平安、美丽共同努力！谢谢！”

台下安静了片刻，随着一个人鼓掌的声音响起，大厅的各个位置纷纷响起了掌声。

法庭里，包正的声音响起，他铿锵有力地发表起诉内容：“被告人程达戚身为大程投资公司董事长，未经董事会许可，在去年年初至今年5月份间，陆续私自挪用其负责管理的公司资金3000万用于赌博活动。后被告人程达戚为弥补亏空，以公司名义与恩宁公司等4家公司签订虚假的投资协议，骗取投资款1200万元。6月初，因公司出现资金周转问题难以运营，董事会发现被告人程达戚挪用资金一事，要求其在3个月内还款，被告人程达戚之妻沈君宜得知此事后代程达戚向公司交付1000万元，程达戚承诺剩余欠款会陆续归还，故董事会暂未报警。”

程达戚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仿佛被指控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庞季似笑非笑地看着包正。

包正的目光在法官、被告人、旁听席、律师的位置上转换着，他观察着各方的表情和态度，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依然沉着镇定，继续后面的内容：“被告人程达戚此前还曾向高利贷借款，因其挪用资金一事被公司发现，无法按期偿还高利贷本金及利息，被高利贷追讨。而此时沈君宜的其他资产已作投资使用，且正欲与程达戚协议离婚，不愿继续将钱款交给程达戚使用。程达戚曾与沈君宜的经纪人曾俊商议将沈君宜应得的片酬、广告费等收入在到账后直接交给其用于还款，但未获同意。后程达戚雇佣他人冒充沈君宜，以沈君宜的名义办理多份大额人身保险，总额为1380万元，受益人均为程达戚。”

随着起诉内容的不断推进，逐步接近人关注的重点，旁听席上的人也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这是完整案情第一次公开展现在众人面前。

包正注意到，在他说到“沈君宜”三个字时，程达戚的目光有了细微的变化。包正稍稍分了一下心，他想也许程达戚对沈君宜并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吧。即便程达戚做出了如此狠心的行为，但包正总希望这个人并非无可救药，希望他还尚存有人类应有的感情和良知。

“7月中旬，程达戚雇佣孙佳（已死亡）制造交通事故、高坠事故等意外事件，意图杀害沈君宜骗取保险金，均未果。8月31日晚8时许，程达戚在沈君宜暂住的德城某酒店内与沈君宜见面，在沈君宜醉酒后离开。11时许，孙佳潜入酒店沈君宜的房间，向沈君宜体内注射高浓度酒精，致沈君宜酒精中毒。次日0时许，沈君宜的助理叶莉听到隔壁沈君宜房间的电话一直在响，但无人接听，叶莉进入沈君宜房间后发现沈君宜昏迷不醒，立即将沈君宜送往医院。沈君宜经抢救无效于当日3时许死亡，殁年30岁。被告人程达戚在拿到医院开具的沈君宜的死亡证明后立即向保险公司提交了理赔申请，2家保险公司在程达戚到案前已经做出理赔，赔付金额600万元。因沈君宜8月来德城时曾报警称被跟踪并申请警方保护，案发后德城警局指派罪案调查处负责核实沈君宜的死因。在尸检中，法医发现沈君宜确系死于急性酒精中毒，但其面部有被按压痕迹，且手臂处有针孔，经向主治医生核实，以上痕迹并非救治时产生。后经侦查，锁定直接行凶人为孙佳，程达戚具有重大嫌疑。9月2日，愿君安保险公司向B市警局报案称程达戚涉嫌保险诈骗。9月3日，孙佳在zhua捕过程中因挟持人质被当场击毙。9月4日，B市警局将程达戚涉嫌保险诈骗案移送德城警局并案处理。在调查过程中，大程投资公司董事会成员向侦查人员反映程达戚挪用公司资金一事。9月6日，被告人程达戚在其位于B市的家中被zhua获，当日恩宁公司经理王晓宁联合其他3家公司负责人正在程达戚家中要求其返还投资款。9月8日，本案移送至德城检察院审查起诉。”

包正将起诉的事实发表完毕后转向审判席：“法官大人、陪审员，以上是起诉书的指控被告人程达戚故意杀人罪、挪用资金罪、合同诈骗罪以及保险诈骗罪的犯罪事实，请法庭核实。”

主审法官点点头：“公诉人的意见本庭已经听清，公诉人请坐。”接着法官转向程达戚：“被告人，你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认可吗？”

程达戚摇头：“都不是事实，请法官大人明察。”

法官问：“被告人，你的理由是什么？”

程达戚说：“我是公司的董事长，资金是我保管没错，但那是我自己的股份，我怎么用可以不经董事会同意。公诉人指控我拿了3000万去赌博，请问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花了这么多钱？钱给谁了？当时公司准备投资一块土地，但是始终批不下来，我用这些钱找人托关系了。我跟董事会说过了，他们都是同意的。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记账，现在问他们他们也不会承认，我找的人也不会承认，给钱也没凭证。还有其他一些事我也是找人办事用了，我真的没有去赌博。”

法官继续问：“那关于合同诈骗的事呢？”

程达戚身子一歪：“那我就更冤枉了，那四家公司的人我都没见过，没有来往，怎么可能收他们的钱去投资？肯定是有人冒充我。他们那天拿着投资协议来找我，我看了一眼，公司章都是假的。”

法官虽说应当保持中立，但看着程达戚的这副模样，实在让他没什么好感。他压下自己的厌恶，尽量不表现出来，问：“那么保险诈骗罪和故意杀人罪呢？”

程达戚低头不语。

“被告人程达戚？”法官提醒程达戚说明理由。

程达戚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眶微红，鼻尖也是泛红的：“我怎么会雇人杀了我的妻子呢？那天我去找君宜，希望她不要和我离婚。我们说了很多，都喝了很多酒，她说会考虑的，我走的时候还劝她不要再喝了，可谁想到……至于孙佳，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死无对证，就凭一个针孔、一个压痕就认定君宜是被杀的也太草率了。保险是君宜亲自和我去办的，保险公司又不傻，君宜是大明星，随便找个人能骗过他们吗？君宜最近几个月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总是怀疑有人要害她，是她自己要求买的保险。我曾经在她房间发现过注射器和一些精神药品，那个针孔我认为是她自己注射的。我被冤枉、被调查无所谓，我只希望她能入土为安，这是一个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我不想她……”

程达戚适时地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我不想她死了也不得安宁，被人议论。当时他们要对君宜解剖尸检的时候我就反对过，但是他们说我有嫌疑，不听我的。我在接到鉴定意见通知之后通过律师了解到我的岳母签字同意解剖。我一想到君宜被人用刀……我就……”

程达戚突然大声哭泣，法官不得不发话：“被告人，请控制一下情绪。”

“谢谢法官大人。我的理由就是这些。”

法官转向庞季：“辩护律师的意见呢？”

庞季起立，回答到：“辩护人与被告人意见基本一致，认为沈君宜的死亡系意外事件，被告人不构成故意杀人和保险诈骗罪。对于合同诈骗及挪用资金罪，指控的证据不足，罪名不能成立。”

法官示意庞季坐下：“双方意见法庭已经知晓，下面进行法庭讯问。首先由公诉人针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开始讯问，被告人可以行使沉默权。”

在公诉人讯问时，程达戚对于包正提出的问题始终一言不发，将沉默贯彻到底。

法官问：“被告人程达戚，你现在是拒绝回答公诉人的问题吗？”

程达戚说：“是。我的意见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无罪，公诉人问的问题我没有办法给出他想听到的答案，所以我要行使沉默权，拒绝回答。”

法官问：“辩护律师，你需要讯问吗？”

庞季与程达戚对视了一眼，对法官说：“不需要了。”

法官对程达戚说：“被告人，鉴于你行使沉默权，你的辩护人也同意不要求对你讯问，下面直接进入举证质证阶段，你是否同意？”

程达戚点头：“同意。”

法官随后征询了包正和庞季的意见。

包正虽然无奈，但就效果来说，已经没有必要进行讯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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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填坑，都没什么状态了，越不写就越不想写……

这次开始以庭审为主，是包检察官的主场咯

庭审程序与现在的基本类似，但是不完全一样，比如我们没有沉默权，起诉书也不是那么写的。我对那个时期的钱没什么概念，随便编的一个数字，可能BUG比较大，无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