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是我本命,正泽是我写作的初心。圈地自萌。
 
 

【正泽·流】干流(一)

法官的法槌应该很头疼。从来没有哪次开庭需要敲这么多次法槌。如果它能说话,一定会求着法官说:“轻一点,不然我跟不到你退休就要报废了……”

可是在这几乎沦为剧场的审判庭里,法官不重重敲锤维持秩序还能怎样呢?

这场庭审本就如同一场大戏,控辩审三方拿着各自的剧本,却对不上台词。虽然他们对剧情的大致走向心中有数,但谁也不知道舞台上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谁也控制不了观众们的反应。

谁临场发挥的水平高,谁赢得漂亮的几率更高。

然而这终究是一场应当严肃对待的公开审判,花哨的表演能赢得观众的掌声,却不能决定最终的结局。

“肃静!”

法官稳了稳情绪,作为控制全局的庭审主持者,他要尽量展现出公正、理性、平和的形象,即便他对控辩双方都有所不满,但庭审还是要继续下去。

“公诉人,在证人……”法官顿了顿,想起刚才的“闹剧”,他心里是又气又恼。

“在证人公孙泽出庭前,你并没有说明证人要证明的事项,请你现在说一下吧。还有什么要问证人的吗?”

包正歪头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要让公孙泽说的了。侦查的过程可以通过举证来说明,也可以让其他侦查人员说明,虽然公孙泽自己来说为什么会怀疑孙佳和程达戚更为直观,但他在这里肯定会成为庞季攻击的靶子,他说的越少对他越有利。

可是就这么让公孙泽回去……

包正看了法官的脸色,就这么让公孙泽回去的话,法官肯定会觉得被戏弄了。都是司法界的,这么做实在是太不给法官面子了,也不利于维护司法机关的形象。

包正灵光一现的想法效果虽好,却打乱了他的举证顺序,破坏了整体节奏。

他看着公孙泽放空了片刻。

公孙泽一看包正的样子就猜到他在苦恼什么了。

包正写了很多个版本的出庭预案,每一个版本公孙泽都和他一起细细分析过,也陪他演练过。

可计划不如变化,法庭上这短短几个小时瞬息万变,新的证据、新的证人、新的辩点……真是够包正头疼的。

公孙泽知道包正顾虑他的感受,他又何尝不担心包正呢?作为执法者,他最希望看到的是他们亲手抓到的罪犯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不想自己成为实现这个目标的障碍。

公孙泽弯起嘴角,对包正微微摇摇头,又用力点点头。

他想说的是:“我没事的,放开做吧,我相信你。”

看到公孙泽坚定的眼神,包正就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瞬间恢复了应有的状态。

“法官大人,您也看到了公孙泽即便不提供证言,他的出现也已经清楚、直观地证明了程达戚雇人冒充沈君宜签保险单是完全可信的,加上鉴定机构的出具的笔迹鉴定,足以认定程达戚保险诈骗的事实。”

庞季对包正的话提出质疑:“法官大人,辩护人认为刚才公诉人和公孙泽的这一系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表演’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公孙泽如果是证人,他就应当用证言来作证,可是他说什么了?他说他是公孙泽,这能证明什么呢?与事实无关啊!那如果不是证人证言,这算什么呢?他写的那张纸是书证呢?不是吧。难道这么一个大活人能算物证?”

法官问包正:“公诉人,你有什么要答辩的?”

包正笑道:“辩护人说的对,一个大活人怎么能算物证呢?他是我的控方证人,同时也是侦查人员。刚才他配合我现场做了一个侦查实验。”

庞季毫不退让:“侦查实验也得有书面形式作为记录,制作方式也得合法呀!”

包正没有回答庞季,而是向法官示意:“法官大人,刚才的一系列活动都记录在庭审笔录中了吧?”

法院的书记员叫过法警,给法官传了个纸条。

法官看过之后说:“都记录了。”

包正说:“侦查实验是在法庭上进行的,在坐的这么多旁听人员都是见证人,而法官和辩护人、被告人对于侦查实验的结论也都没有异议,庭审笔录已经记载下来了,这个过程是合法的。此外,公孙泽探长侦查人员,如果还需要其他的材料,他也可以补充制作一份侦查实验笔录。法官大人,这份证据的合法性请您和合议庭确认。”

法官与合议庭简单交流了一下:“该份证据可以确认。公诉人继续举证。”

包正说:“公诉人还有问题要继续询问证人。”

法官:“问吧。”

包正:“上午的时候,被告人程达戚称沈君宜的死是意外,而证人公孙泽是最早提出沈君宜的死可能不是意外的人之一。请证人说明一下,在得知沈君宜是酒精中毒死亡后,你为什么认为她可能是被杀害的?”

公孙泽说:“我上午已经解释过,沈君宜在遇害前曾经经历过几次意外,并向警方寻求援助。我认为这些并不是单纯的意外。7月,沈君宜的车刹车失灵,侥幸没有发生严重事故,之后不久她又差点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还经常感觉到有人跟踪,但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她并没有在B市报警。

“8月中旬,沈君宜跟随剧组到德城拍戏,但是这种不安感仍未消失,所以她自己写了威胁信来报案,希望得到保护。我在调查时发现她的怀疑并非毫无根据,因为她在德城拍摄的片场就有两次险些发生意外。

“第一次是她报案后第二天的夜戏,我发现她上方的水晶吊灯隐约有些晃动,我直觉有危险,就冲过去把她推开。我们刚离开她所站的位置,灯就掉了下来。这个吊灯是为了拍这部戏才装上去的,不可能存在老化自然坠落的问题。我检查时发现灯的底座有被人破坏的痕迹,固定的螺丝被人拧松了。那天的戏只有沈君宜需要在灯下长时间拍摄,这一举动很明显是针对她的。我让人登记了当天进出房间的人员和负责道具、场务的人员,并对这些人进行了筛查。没过两天,在一场沈君宜饰演的女主角被刺伤的戏中,有人把道具刀换成了真刀,幸好和沈君宜演对手戏的演员发现了问题,避免了危险的发生。沈君宜当时在拍的戏是悬疑电影《未解之谜》的续篇,为了防止剧透,不会有外人进入拍摄现场,而沈君宜在来德城之前都是在剧组外出的意外,所以我们当时把嫌疑人锁定在剧组到德城后新招入的人员中。”

包正问:“当时能够确定嫌疑人的身份吗?”

公孙泽:“有几个怀疑对象,但是并不确定。”

旁听席上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了,公孙泽和包正都知道,这些话一说出来,一定会有人质疑警方保护不力,导致沈君宜被害。但警方在案发前就对沈君宜进行保护的事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了,就算包正不问,程达戚、庞季他们也会问。与其让被告人假模假样地利用这一点哭着质问公孙泽,不如先发制人,由公诉人先问出来。

包正问:“沈君宜已经多次出现危险了,警方采取了什么措施来防止沈君宜再次遇险?”

公孙泽说:“我们一方面对重点怀疑对象继续进行调查,另一方面让剧组调整了这几个人的工作,不让他们接触与沈君宜有关的事项。那天之后,一个负责道具的叫孙佳的人就再没来过。经过进一步调查,我们了解到孙佳是B市人,三年前妻子死于意外,他领取了一大笔保险,但是因为沉迷赌博,很快就把钱花光了,还欠下了高利贷。孙佳与沈君宜同一天到德城,前两次事故发生前,有剧组人员看到过他出入过有吊灯的房间以及道具间,基本能够确定他就是嫌疑人。我们问过沈君宜是否认识孙佳,沈君宜说没听说过这个人,对他的长相也没什么印象。由于没有查到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孙佳杀人动机尚不明确,不排除是疯狂粉丝的激进行为或者是受雇杀人的可能。之后我们一直在追查孙佳的下落。当时我们都不知道程达戚找人冒充沈君宜办理了多份人身保险,而且程达戚人在B市,并没有来德城,所以没有怀疑到他。”

包正问:“之后警方有没有24小时保护沈君宜?”

公孙泽说:“我们向沈君宜提出了24小时保护的建议,但是她拒绝了,说是希望在她回到酒店后能有自己的空间。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在酒店附近安排了人手,一旦孙佳出现立即实施抓捕,此后连续十多天都没有再发生任何异常。”

“警方这么保护怎么还会出事?该不会是事后为了面子瞎说的吧?”

“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杀人,真不知道是凶手太聪明还是警察太笨。”

旁听席上又有人议论开了。不过有郝辰经纪人被带走在先,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带出去,都很克制地小声议论。

但也有人控制不住。一个沈君宜的影迷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她说不用保护你们就不保护了吗?你们怎么当警察的,还说什么保护市民安全!”

法官敲响法槌,让法警把人带了出去。

旁听席沉默了。

公孙泽也沉默了。

按照程序,公孙泽做的没错。DBI负责的是德城的大案、重案,警力也有限,他们一方面要办理其他的案件,一方面在追查孙佳的下落,即便沈君宜说在酒店不需要保护,他们还是有人在盯着,能够连续十多天全程保护沈君宜已经十分不易了。

可那个影迷说的也没错,只要真凶没有落网,沈君宜的危险就不会消除。他们怀疑到了孙佳可能是被人雇佣,但并没有查到更多的线索。他们没想到孙佳在沈君宜白天拍戏的时候就进入酒店藏了起来,更没有想到程达戚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公孙泽还记得在医院看到沈君宜时的心情,他的心脏堵得要死,那一刻他希望这只是个意外,这样他的自责和懊悔就会少一些,但作为警察,他认为这并不是个意外。

是真相,就一定要查明,无论结果怎样,他都要去面对。

公孙泽没有义务回答旁听者的问题,而且那个人现在也听不到他的回答。

公孙泽还是回应了,他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情绪:“作为一名警察,我希望这世上不再有罪恶,不再有人受到伤害;我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可以防止所有的危害结果发生,阻止一切的恶行;我愿意用尽我全部的力量,带人们走出所有的苦难……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想不到的事,也有很多遗憾,对于我们没能阻止的犯罪,我们能做的就是解开所有罪恶的答案。我今天站在这里说出这些,不是在为警方没能保护好沈君宜找借口,而是为了说出真相,让犯罪的人受到法律的制裁。

“8月31日那天,除了沈君宜之外,还有一名市民在家中被杀,当天负责保护沈君宜的两名警员临时去了另一个现场。在确认沈君宜是他杀之后,整个DBI的气氛都很凝重,尤其是那两个警员,他们认为是自己离开了酒店才导致了沈君宜的遇害。可是自责有什么用呢?自责能让沈君宜活过来吗?自责能抓到凶手吗?不能,只有查明真相才能告慰亡灵,才能继续投入到新的工作中,阻止其他罪行的发生。”

公孙泽的一番话让人们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那些遗憾之事。

如果早知道……

如果能再注意一点……

如果当时能够那么做……

医生想起了那些没能救过来的患者,老师想起了当年被他误认为作弊的学生的委屈眼神,女儿想起了少不更事之时对父亲说的那些冲动的狠话……

时间的大河奔流不止,很多心情随着往事被湮没在洪流之中,但毕竟是同根同源的水流,当时的感觉并不会消失,一个引子就能把它们勾起来。

事后的自责人人都经历过,警员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谁也不愿意看着悲剧发生。想到这里,群众对警方的指责之意淡了下来。但还是有人不肯就此罢休。

“那孙佳到底是不是趁你们警方不在的时候杀了沈君宜呀?”旁听席上一个人问。

法官提出警告:“旁听人员不要随意发言。证人只需回答公诉人、辩护人和法官、陪审员的提问。”

公孙泽点头。

包正问:“证人公孙泽,按照你说的,你怀疑沈君宜之死不是意外是因为有前几次的事件发生,并且锁定了一个嫌疑人。可是你怎么确定沈君宜不是自己喝多了导致酒精中毒,而是被孙佳杀害的?”


............................................................

卡住了卡住了……

发现之前想得比较简单,有些BUG解决不了,公孙泽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比较好,他要说的太多了……

03 Dec 2017
 
评论(7)
 
热度(13)
© 星棋-晖 | Powered by LOFTER